[虫绿]我不知道谁是杀害我的人。
我不知道谁是杀害我的人。
但我已死。
Harry Osborn于2018年1月7日15:36因逆转录病毒发作,抢救无效,宣告死亡。
我翘着腿坐在我的墓碑上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听着他们争吵,谁是杀害我的人呢?
Green Goblin? Spider Man? Norman Osborn? Peter Parker?
Or Harry Osborn.
他们争论不休,凶手名单绕来绕去也就那么几个,有一个人说要问问我,可是我也不知道的。
谁杀害了我,我也不知道。
“他们真的很烦人,对吧?”
我扭头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,是Gwen,她看起来气色如常,只是有些透明。
我没有回答,因为这在我看来有点搞笑。加害者和被害者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闲聊,我记得那双眼睛,她下坠的时候那双蓝眼睛美得过分。
不止Peter Parker看到了那双眼睛,我站在顶端,依旧看到了我的尸体在蔚蓝湖泊里沉下去的倒影。
其实我一直搞错了,在我松手的那一刻,在我杀死Gwen的时候,我已经先行一步杀了自己。
“我记得上次我的葬礼,他们也是喋喋不休,不过争论的不是这个。”她顿了顿,似乎毫不在意我的沉默,紧接着又开口补充。
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,只是死亡在其中多添了一分空灵。
“因为结果显而易见。”
她扭头看了我一眼,那双蓝的过分的眼睛直直地融进一片森冷的翠绿里去,那是湖里被扭曲的树影,是死于蓝天之下的柳莺。
“你的眼睛,我记得以前不是绿色的。”
的确不是,我在心里这么回答她。
我记不太清我的眼睛是什么时候、以怎样的方式被它扯进那旋泛着冷绿的无底漩涡里。当我意识到的时候,我已经不是我了。它在我的心底滋长,以我的理智和痛苦为食,一口一口,吞噬掉作为Harry Osborn的我自己。
疯狂是它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,而死亡,则是最后的临终赠礼。
“……你知道,是谁杀了你吗?”
她看起来并不太介意我毫无礼貌可言的沉默,那片湖泊又重新归于纯净,无风无浪,透明非常。
我摇摇头,以表达我的一无所知。
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,究竟是谁呢?我也不知道。从医学的角度来说,逆转录病毒是记档在案的最终凶手,可是这个世界,并不是单纯只由理智组成的。
他们依旧争论不休,没有结果,我也没有结果。
“是Peter吗?”她轻声问。
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,这的确难住我了。是Peter Parker吗?是他吗?还是Spider Man?我真的曾有一次分清过他们两个吗?
这是无解难题,于是我也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提问者。
让她也跟我一样陷入无尽的思考之中吧,这不是Green Goblin的残留,这是属于Harry Osborn本人的小小恶劣。
“那你知道是谁杀了你吗?是我,还是Peter Parker?”
我成功了,她沉默良久,湖波里的银鳞波光渐渐淡去,我知道我吹熄了她一直捧着的火光。
蜡烛融化了,白色的石蜡融成难以入眼的形状凝固在她的手掌上合拢。我想那很烫,但她浑然不知。
“我困了。”
十分钟、二十分钟,或者一个小时。死亡让我失去了时间概念,我数不清她沉默了多久,也数不清他们在我的墓碑前争论了多久。当她终于肯开口的时候,我只知道,他们仍在。
我再次扭头看向她,与上次不同,与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,我以从未有过的专注力仔细观察着她。
她真的很适合金发。
但我看不出她有任何疲惫的神态,尽管那片湖里失去了波光。
“我以为鬼魂是不需要睡眠的。”
“的确不需要,”她顿了顿,“而且我们还不需要社交技巧,我只是想中断这段毫无意义的对话。”
我眨眨眼,对她的无礼行为感觉不到有任何意外,就像我早已习惯被这样对待。可事实上不是的,我从小养尊处优,到哪里都因为Osborn的姓氏而被人毕恭毕敬追捧如潮,她不是第一个跟我这么说话的人,但也绝对不是第一百个。
可我没有丝毫的意外,我甚至轻轻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一闪即逝的笑容,然后我听见我轻声问:“你要跟我说再见了吗,Ms.Stacy?”
“至少我想说了,”她再次顿了一顿,然后刻意拉长了声调,“Mr.Osborn。”
她在报复。
我再次失笑出声,我再一次地望向那片湖泊,我发现我眼尾的笑意重新点亮了那根蜡烛。
“那么,再见了,Harry。”
我没有回答,我也没有去看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的,我重新扭过头来望向唯一沉默的Peter Parker。
他一直一言未发,低着头,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。
我望不进那片森林。
乌云散了。
午后金色的阳光透过万千树影碎成道道鎏金,拨云见雾,直射心扉。一只从永无乡里飞来的柳莺悄然落在我的墓碑之上,它低下头用尖尖的鸟喙一下一下地梳理着黄绿色的翎羽。我盯着它,突然觉得暖意渗透心底,疲倦如潮水般涌来。
我也困了。
我伸手摸了摸那只柳莺,它似有所觉地蹭了蹭我的手指,随即振翅,带着我的目光一起飞向那片我望不进的森林。
棕色和绿色,也许永远都融不到一起吧。
我叹了口气,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发旋,然后轻轻地张开了嘴。
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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